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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学校掀起撤并之风 希望小学还有存在价值?

民营经济报   2013-11-12 10:18

[摘要] 日前,随着全国多家媒体对湖南省株洲市炎陵县一所竣工仅一年的希望小学遭强拆的新闻的大量报道,使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希望小学”,又重新引起社会的关注。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展“普及九年义务制教育”达标活动。为改善农村办学条件,中国青基会发起倡导并组织实施“希望工程”,旨在资助贫困地区失学儿童重返校园,一时间,一大批新校舍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然而近年来,随着城镇化大潮的滚滚而来,各地又大力整合教育资源,刮起农村学校撤并之风。

日前,随着多家媒体对湖南省株洲市炎陵县一所竣工仅一年的希望小学遭强拆的新闻的大量报道,使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希望小学”,又重新引起社会的关注。

“希望小学当然有它存在价值,从我们平时到各地农村小学探访的情况来看,大部分学校的硬件设施并不是很好。但我不赞成盲目扩建希望小学,一定要和当地教育部门做好布局安排和资源组合,否则会造成二度浪费。”天涯社区新媒体总监、知名NGO“微基金”发起人梁树新说。

连日来,记者调查发现,在一些农村小学撤并的同时,仍有一些偏远山村的孩子在期盼能有一所安全、舒适的学校。希望小学的大量被撤并,不仅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教学资源的浪费,还存在一些新的问题和隐忧。

撤并

大量校舍闲置浪费

为保证适龄孩子“人人有书读,个个有学上”,自1989年10月实施希望工程以来,社会各界积极支持、热情参与,到目前,已经在贫困地区援建希望小学逾1.5万所,直接受益的少年儿童上千万人。希望小学的建设,促进了基础教育的发展,已成为我国社会影响力和享有崇高声誉的民间公益事业之一。

近年来,希望小学被拆除、撤并、闲置、废弃或沦为他用的新闻时见报端。记者了解到,早前,贫困县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在众多爱心人士的资助下,曾建起76所希望小学,至2008年年底,这个“希望小学之县”只有18所希望小学还在运作,另外的58所小学或卖给农民种庄稼、养猪养鸡,或作为村委会办公之用,或一片荒芜。

该县黄柏村村支书徐长强说,当年每个村都建有希望小学,有的村不止一所。然而,学校建起后,生源却逐年减少,一些家长认为城里学校教学质量更高,便纷纷将孩子转到镇上的实验小学,希望小学便闲置了。

长阳县教育局办公室主任胡兴建也表示,“普九”期间,正逢生源高峰,希望小学如雨后春笋般建起,确实解决了当时山里孩子读书难的问题。然而,几年后,随着出生率降低,适龄儿童逐年减少,人口流动频繁等原因导致生源急剧减少;加上合乡并村等,导致教育资源过剩。据统计,上世纪90年代末,长阳县有中小学400余所,现只有69所,全县超过90%的山区希望小学闲置。

今年2月19日,在贵州省凯里市龙场镇老山村,一所由香港灵泉慈善基金会捐款20万元、凯里市政府匹配15万元援建的希望小学,刚使用不久就被弃用变成了垃圾回收站。今年10月,记者在江西省吉水县一所偏远山村发现,一所三层高的小学空置后被当做当地村民放置农具的仓库,学校操场成为农民的晒谷场。

兴建

山区孩子渴盼安全校舍

在大量农村小学闲置的同时,仍有不少山区的孩子还在危房下读书写字。今年9月初,天涯社区新媒体总监、知名NGO“微基金”发起人梁树新在去贵州遵义市新蒲新区三渡镇坪丰小学回访“午餐计划”项目学校时发现,这所学校有一栋校舍破旧不堪,还是上世纪50年代的建筑,其安全问题令梁树新感到十分担忧。为了帮助孩子营造安全上学环境,他决定发起一个“拍砖盖房”爱心活动,在微基金公益网店上卖“砖”,一元一块,共发售15万块。“不到10天就卖完了,1000多名网友参与了认购。这说明社会和网友对于乡村教育的关注度和支持度还是非常高的。”梁树新告诉记者,从他平时到各地农村小学探访的情况来看,大部分学校的硬件设施并不是很好,希望小学还有其存在价值。

无独有偶,今年9月开学后,湖南新化县炉观镇芷溪村芷溪完全小学的学生们只能在学校租来的农户家里上课。因为该校校舍被鉴定为危房不能使用,新学期开学后,学校租了5户农户家的堂屋作为教室给5个班共100多名学生上课.由于校舍重建方案还未确定,这种课堂估计至少持续一个学期。

“很多农村地区山高路远,你非要这些孩子翻山越岭跑到很远的中心小学去上学,不管是生活还是安全都造成很大麻烦。”在梁树新看来,整合教育资源撤并学校一刀切的做法欠妥。他认为,也许有关教育部门的本意是集中优势师资力量和教学资源,让更多学生受益,可小学只是基础教育和义务教育,不是精英教育和贵族教育。“我相信本地的师资完全能胜任这些教学任务,特别是现在农村小学生的留守儿童比例如此之高,他们远离家庭之后带来的成长隐患不容低估。”

据记者了解,20年来,希望工程建设“希望小学”1.5万多所,捐赠希望工程图书室1.4万多个,培训乡村小学教师5.6万余名。上万所贫困地区的农村小学告别危房,成为“希望小学”,其中,80%集中在中国的西部、中部和东北三省,而随着教育资源的整合,大部分希望小学都被闲置下来。

记者调查了解到,生源减少、优化教育资源配置,同时,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大量进城务工人员将子女带入城镇学校就读,加剧了农村学校“空壳”化,是希望小学撤并甚至弃用的原因之一。

问题

希望小学还有存在价值吗?

既然大部分希望小学被撤并、闲置,那么希望小学是否还有其存在的价值?“我们在有的地方看到村小被村里用来出租给企业做工厂,希望小学成为发展村民经济的工具,令人哭笑不得。”梁树新说,他们现在开设的乡村童园项目,就是利用当地闲置校舍做起来的。“大哥哥大姐姐都跑到乡镇上小学去了,那些3-6岁的小朋友就‘占领’了这些学校,希望小学成为留守儿童学习和成长的乐园这倒是一个意外收货。”

中商情报网产业研究院袁健教授认为,只要还存在在危房中学习的孩子、孩子上学难、上不起学的问题,希望小学就有存在的价值。他告诉记者:“有希望小学至少可以让我们的孩子不用摸黑走悬崖冒着生命的危险去上学,不用在危房中学习。当然政府为整合教育资源,做出的一些学校的撤并行为并不是完全不对,但不能一刀切为了整合而整合,为了撤并而撤并,要充分考虑到各地的实情,切实为我们的孩子的教育做实事,而不是为给自己的政绩涂脂抹粉。”

“整合教育资源,优化配置这都要有个前提,保证最基本的孩子受教育的权利,就像吃饭,首先要保证大家先吃饱。既然希望小学是有价值的,当然就需要建,但怎么建,建在哪这就需要一个科学的决策。”袁健说,“希望小学”主要是针对贫困地区的孩子,很多贫困地区特别是农村地区人员分布不均,对人口密度较大的地区希望小学自然是要建的多一些,但建的地点要经过科学的论证决定,要综合考虑人口的分布、交通的情况、路途的远近等等。

袁健说,对闲置的“希望小学”的合理利用,要区别对待,首先要看校舍的状况,如果已经成危房,当然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但对于尚可使用甚至还较新的校舍可以有两种方式加以利用,种方式就是将学校变为幼儿园或学前班,“乡村童园”就是一个典型方式。第二种方式就是通过出租或出让收回部分资金,再用于希望工程。

佛山科技学院教授、佛山市网络舆情与社会管理研究中心主任刁生富认为,在相当长时间内,希望小学的存在有其合理性,对贫困地区,特别是对确保留守儿童的入学,具有重要意义。“政府应一手抓留守儿童教育,一手抓进城务工人员子女的平等教育,确保让所有的孩子都在一片蓝天下共同成长。”此外,刁生富还告诉记者,兴建或撤并希望小学应科学规划,统一整合,有效利用教育资源。“公益部门、慈善机构或个人在做类似慈善事业时也要与当地相关部门进行协调沟通,把慈善工作做细、做实、做到位。”

在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NGO研究所博士后褚蓥看来,现实的情况是:一方面,随着经济的发展,我国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严重缺少教育经费了。仅仅依靠国家的财政投入,办小学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传统的资助性质的希望小学是否还要继续办,有待商榷。另一方面,应鼓励多种办学主体参与,多种形式的资金投入。褚蓥告诉记者:“现阶段,我们可以转变观念,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诸如民工子弟学校的办学水平提高,或者是改善边远地区的办学硬件设施等方面来。”

专家

农民工子弟学校与希望小学同等重要

伴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牵家带口流入城市,主要分布在城市的城乡结合部,这些地方由于历史的原因,加上城市基础教育入学政策的制约,公办学校难以满足民工子弟的入学要求,这就为民工子弟学校提供了生存空间。在一些大中城市的城乡结合部,出现了为数不少的民工子弟学校,招收了相当一部分进城务工就业农民的子女,客观上减轻了城市公办学校的压力。有专家表示,相比希望小学而言,农民工子弟学校的需求更加迫切。

褚蓥认为,城镇化后,人口的重心在城镇。办好农民工子弟学校,不仅可以解决孩子们的上学问题,还能够解决农民工与子女团圆的问题,是一个关涉全社会的大问题。因此,褚蓥建议,国家和全社会应在这方面多投入资金和人员,提升整体办学质量。同时,政府还应提高农民工子女在城市的生活水平,以使他们乐意在城市生活和学习,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因素之一。

“要从根本上解决农民工子女的教育问题,必须在户籍改革的基础上,立足于城乡平等和城乡统筹的原则,进一步完善现行的法律和制度,建立城乡一体和公平的义务教育体制。”袁健认为,要解决农村孩子上学问题和希望小学闲置问题一样,首先要明确解决这些问题的目的是什么?解决这些问题的目的简单的说就是让所有的孩子有公平受教育的权利,所有的孩子能享受到更高质量的教育,政府的所谓教育资源整合只不过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而实行的具体措施,因此,如果我们的所谓资源整合,学校的撤并仅仅成为一种运动,成为地方政府的政绩标准,而不是看是否让孩子们享受到了公平的教育权利的话,这种整合意义何在?

在袁健看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出发点应该是真正为孩子的教育而做实事,而不是为了政绩而做运动,要根据不同地区不同的情况采取不同的措施去解决,而不是一刀切的搞运动。对有条件的地方以政府办学为主,但对于没有条件的地方,比如说生源少、偏远的地方是否可以在教育体制上展现出更大的灵活性,降低私人办学的门槛,特别是农村私人办学,政府予以一定的政策支持,只对教学质量进行评估,像以前的私塾或以前的民办教师,既兼顾了政府的经济和师资等资源上的支出,又能让孩子更容易上学。“归根结底,我们要看是为了政绩而去做所谓的资源整合,还是真正为孩子的教育而做实事,如果是后者,我想办法总比问题多。”

刁生富也表示,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重要组成部分。坚持教育的社会主义性质和公益性原则,保障人民享有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促进教育公平,对保障社会公平、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重要意义。由于我国经济发展的地区不平衡性,在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尤其是中西部地区,教育投入不足,教育资源不能均衡分配。应动员全社会力量,增加对教育的投入。

对于农民工子弟学校需求更大的说法,梁树新有不同看法,他认为,这个说法不客观。“随便到农村或城市工厂问问这些外来务工人员就知道了,有几个人有条件有能力把孩子带在身边、让他们享受城市教育?一方面是城市教育成本对于家长来说无法承担,另一方面是严苛的户籍管理制度剥夺了农村孩子的基本权利。要不然哪里来的6100万农村留守儿童?”在他看来,最根本的还是要发展好乡村教育,尤其是农村学前教育。国家必须尽快出台农村学前教育决策,从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拿出一笔钱来,让留守儿童在村里也能上幼儿园。对于小学义务教育,尽快停止和纠正盲目撤并,坚持本地化教育,建设好每个村校。宝贵的教育资源不要再向乡镇以上教育组织倾斜,而应下沉到行政村。

链接

让孩子们享有更公平的教育

电视、电脑、钢琴、电子白板、录播设备……走进四川省新津县万和小学,教室内的配备与城市学校别无二致。在学校的“报告厅”,师生通过网络还能和成都甚至英国的小学互动交流。

据新华网报道,万和小学是我国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受益者。通过近200亿元的城乡中小学建设改造,成都已成为实现所辖区县全部达到义务教育基本均衡的城市。

让每个孩子都能在家门口上好学,是教育公平的体现,是每个家庭的期盼,也是党和政府的职责。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均衡发展九年义务教育”,是在基本普及城乡免费义务教育的基础上,改革再次设定的攻坚目标。

各地通过结对帮扶、教师交流、远程教育等多种形式,正在将优质教学资源输送到边远和农村地区。通过集团办学、定期流动等办法,一批优质学校带活了一批弱校。

根据教育部与各省区市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签署的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备忘录,各地均已制定县(区)域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路线图与时间表,设立了相应的教育督导机制以及一票否决等行政问责制度。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就学问题已被纳入各地经济社会事业发展总体规划。

就在不久前,教育部陆续公布了国家教育督查组对多个省份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督查反馈意见,结果显示:学校基本达到了评估标准,公众满意度不断提升。

老百姓仍在期盼,“城乡教育一体化,公共资源均等化”的教育改革步伐不断加快,让孩子们享有更好更公平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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